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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2章 她希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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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2章 她希望

幾乎不會術法的小狐貍, 沒有辦法使青丘的花永遠盛放。

離開青丘之國時,簌棠發覺爾白默默地挖了一抔鄉土留作紀念,於是她也想著為小狐貍做些什麽, 留下了不少青丘之花, 放入水境。

花在水境盎然生長, 很快變成一片花海。

但她一直找不到機會和他說,他總是淡淡的, 回避著這個問題。

眾人也不願主動提起戳他傷處, 不過短短一兩月, 青丘成了這一路諱莫如深的禁詞。

——直到今夜。

簌棠沈吟著:“我帶你去個地方, 可好?”

爾白默然片刻, 他的眼眶仍是紅的, 星點月色下, 如浸染了殷紅的血深邃。

他點頭。

不算強烈, 極溫柔的靈光乍亮, 周遭又回歸平靜, 原地不再有簌棠和爾白兩人。

而雪地篝火旁, 浮桑緩緩睜開眼, 看著懸崖的方向。

*

簌棠帶爾白去的, 正是水境。

記錄下青丘的景致,隨心而動,不過片刻,偌大的密境像一幅自動生成的畫, 映出天邊遙遙的山,蔥蔥的山, 盈盈的水。

“應當沒有漏什麽吧?”好一會兒,簌棠默默道。

爾白遠眺著與青丘別無二致的山水, 看了很久。

他想開口說話,她看得出來,知禮的小狐貍總是有問必答,可此刻,他的唇紊動著,半晌說不出話來。

“我不會拘你自由。”她也隨著他的目光看去,“雖然答應了你母親會照顧你,但照顧並不意味著管教,更不是豢養。”

她將小動物當作陪伴她的朋友,一貫如此。

對獸族,亦是如此。

“不要覺得自己在寄人籬下,爾白,相識一場,我們可以成為好友。”簌棠道。

水境中的風掀來熟悉的花香,燦若紅綢的花開得滿山滿野。

爾白輕輕眨了眨眼。

從簌棠的角度看去,能看出他的肩膀在微微顫抖,緊握成拳的手骨節發白,當真是隱忍,永遠克制。

簌棠呼出一口氣,道:“之後,你想回青丘看看就去指元由口,口裙八依四巴衣留就陸三收集發布,想我們陪著去也可以,或者一時太想念了,又抽不開身,水境也為你開放。”

爾白回頭看她,那雙眸如水藍色的瑪瑙石一般,剔透澄澈,又似天河的水。

獸族的心思多表明在臉上,哪怕掩飾情緒,依舊能看出他的純粹。

“……只要你想,青丘便一直在。”她最後道。

無論是真實的青丘,還是水境中的青丘,抑或是爾白心中的青丘。

爾白就這樣怔怔地,聽完了簌棠的一大段話。

但臨到最後一句,他渾身顫了顫,垂眸,仿佛被無盡的悲傷淹沒。

簌棠心裏有點忐忑,自己是不是說得不夠好,又勾起了他的傷心往事。

“爾白……”她躊躇著,喚了他一聲。

沒有得到回應。

簌棠更忐忑了。

但片刻後,清瘦卻依舊俊挺的小公子擡眼,他勉力勾起一個笑。

簌棠微微睜眼。

只見他眼中似乎化開了什麽覆雜的情緒,如冰雪消融,帶著淺嘗輒止的試探。

他輕輕點頭,說道:“好,謝謝你……簌棠姐。”

她也眨了眨眼,過了半晌,輕笑著:“不用謝,小白。”

風聲帶動河流,流水澹澹,蟬鳴葉落,是青丘的春,不同於水境外宣山冷寂的雪。

就在這樣悄然又靜謐的氛圍裏,她能察覺,他的心結好似也被春融化了一點。

水境當真是個好地方。

簌棠心想,彼時她也是在這裏慢慢征服阿浮的。

“還有一件事。”

寂靜了很久之後,感受到爾白的情緒逐漸平穩下來,簌棠又輕輕開口。

這是難得和爾白獨處的機會,她沒忘正事,“在我身邊,你是更願意以人型爾白的身份示人,還是做九尾狐爾白?”

爾白錯愕。

“魔界有許多魔族認得你……”簌棠與他解釋道,說起自己的計劃,“你有很大的知名度。”

她善於觀察細微,常從細節中看出端倪。

爾白到底是獸族,在曦陽樓裏待著的時光雖不算難捱,卻也談不上自在。

頭一次聽他唱曲兒時,他的目光是空洞且虛無的,像精致的傀儡。

畢竟那時,他仍需隱瞞身份,無奈融入著完全不同的族群。

而且,這樣的生活在彼時還看不到頭。

“——但他們並不曉得你是只漂亮的小狐貍。我想著,若是他們知道了,一定會很驚喜的。”簌棠含笑。

爾白默然一瞬,遲疑道:“會麽?”

“會的。”簌棠篤定點頭。

從系統的數據來看,從她這些日子的了解來看,魔族大多人,其實對魔獸並沒有什麽敵意。

如蓮笙曾言,魔界的土壤上,魔族與魔獸曾是相伴而生的。

“往後,我也會在魔界逐步放開禁令,不止是魔心城,整個魔界都會是獸族的樂土。”

言罷,簌棠一揮袖。

碩大的光幕懸掛於天際,她這些日子來錄的視頻呈現其中,再往後,是魔族好奇又興奮的評論。

而若留心看……還能發現——有一些獸族,也小心翼翼留下了評論。

它們的話語細碎,帶著如同爾白一樣的試探,多是什麽“好好哦”、“真的麽”這種零散語錄,可只是這寥寥幾字,說不定已經是猶豫很久,糾結又忐忑發出來的。

“小白。”簌棠回頭看他,“我想讓魔獸不再…誤會我,不再害怕踏入魔心城,不再這樣小心翼翼活著。”

“我想要你幫助我,可以麽?”

——回到終極話題,希望爾白可以做她賬號的帶貨主播。

這件事看上去像是為了完成任務,但她的話是真心的。

那些被畫地為牢留在禁林的獸族們,在草場被迫圈養的獸族們,還有暗市中掙紮著引頸受戮的獸族們……

她希望,將來它們都能好好的,得到本該屬於他們的尊重。

她希望,人與獸,能夠自然相處。

因為她曾經自問過無數遍,人與獸,究竟什麽時候能夠自然相處?

——當年,她的小阿福就是被偷貓賊撬開了窗,在掙紮中被折磨至死。

她永遠記得那一天,她外出回家,看到窗臺鮮血淋漓的抓痕與毛發,她驚慌失措打開門,看見阿福蜷縮在地,它的腹部有一道極深的口子,遍體鱗傷著,體溫在漸漸流失。

即便爭分奪秒帶它去醫院,一切也無力回天。

後來她在小區監控裏,看到那日她的阿福那樣用力地扒著窗臺,拼盡全力地逃回家中,而那群偷貓賊還有恃無恐地守在周圍,久久才散去。

甚至,她報警後找到了那群人,他們明明受到了警告和懲治,仍然態度敷衍,眼神中滿是麻木與輕蔑。

他們沒有良知,沒有對生命的尊重,小動物的命在他們眼裏只有貨品的價值。

可恨之極,恨到她幾乎失去理智。

若不是最後朋友攔著她,她可能真的會做出一些喪失理智的事。

——就算做了,她也不會後悔的。

對那群冷血惡劣的人而言,寵物不過是謀取利益的貨物,可對她來說,阿福是家人。

這是她心裏永遠的痛。

更可怕的是,這樣的事仍然在生活中反覆上演著。

爾白頓了很久,他看著簌棠。

“可以。”他說。

本不該有一條任何生命該被當作貨品對待,該被踐踏的。

就如曾經因為阿福的死,簌棠決定做寵物博主,救助流浪動物,不斷為小動物發聲。

穿來這裏,她也會救下九耳,封禁暗市,執著於將那夥人揪出來,撤下了所有不該存在的禁令。

阿福在天上看著,她沒能救下它,但她在努力救下無數個它。

簌棠輕輕笑了笑,“那我們說好了哦。”

爾白點頭。

之後,他們在水境中的青丘待了很久。

*

直到水境的結界忽起波動。

簌棠一頓,微微皺眉,浮桑都破不了的水境,誰能引來動靜?

再一擡袖,她與爾白一同回到現實的峭崖邊,可不止何時起了霧,夜色漆黑,雪色淒白,連霧都沈重濃郁。

若隱若現的,遠處好像飄來動人又空靈的歌聲,叫人有些恍惚。

她心中一緊,牽住了爾白的手。

“簌棠姐……”爾白有些懵。

“噓。”簌棠示意他噤聲,她合上眼感受著靈力的波動,“有異常。”

雲霧翻騰。

下一刻,一個清靈女聲響起,“你們想許願嗎?”

簌棠驟然睜眼。

擡眸,只見霧氣氤氳,又散去,一個女童的身形漸漸顯現出來,她紮著總角,一身白絨絨的錦裘,綴著紅腰帶,此刻正偏著頭看他們。

她不是人。

入目是如雪的銀發,殷紅似血的眸,瞳孔極淺,幾乎看不見。

“你們想要許願嗎?”女童又重覆了一遍,縱使長相精致無比,她的語氣卻毫無感情色彩。

簌棠順勢往她頭頂看去,眼眸一深。

【鹿蜀 等級14600】(註1)

這個女孩是獸族。

不同於表面的稚嫩,她竟有萬歲之齡,簌棠只見過青丘國主的等級超過萬,心裏略一咯噔。

唇角紊動,簌棠心有提防,但還不算不安,“你…是山神?”

女童沈默了一瞬。

幾乎是瞬間,簌棠反應過來自己好像說錯話了,更是擋在爾白身前。

“原來,你不是獸族。”女童吸了吸鼻子,似在嗅聞什麽味道。

然後,她的目光轉去簌棠身後,對爾白道:“你是獸族——那你有什麽心願?”

爾白微楞,不大能理解她的意思。

“沒有嗎?”女童依舊詢問,“我可以幫你實現願望,我們是同族。”

“所以你是山神?”爾白頓了頓,順著簌棠方才的問句道。

女童表情麻木,看不出絲毫情緒,“不是。”

“我……”默然了一會兒,爾白眸中釀出一絲疑惑,想要順勢回答。

天色卻忽然亮堂起來,濃霧已肉眼可見的速度散去。

簌棠上前兩步。

只見女童的身影也隨著雲霧消逝,簌棠試圖用靈力牽絆住女童,卻絲毫觸碰不到她。

再下一刻,熟悉的音色響起,少年的聲音透著丁點冷冽。

他喚她,“簌棠。”

雲霧散去,簌棠眨了眨眼,才發現自己竟還躺在避風處。

怎麽回事?

她夜裏不是起了身麽?

她下意識往峭崖看去,那裏空無一人,天光已然大亮,日出為遠處高山的霜雪渡上橙金色的暖暉。

“簌棠。”浮桑又喊了她一聲。

他在她身前,視線被他遮擋。背光下,少年烏發盈光,發絲像工筆畫上精致的勾線。

他垂眸,澄然的眸緊盯著她,神色卻又淡淡的。

“爾白呢?”她還有些懵,揉了揉眉角。

浮桑眸色閃了閃,“我在喊你,你為何喊他?”

“……啊,怎麽了阿浮。”簌棠又撓撓頭,警覺察覺到他情緒不太對。

可他的神情當真平淡。

他回答:“爾白還在昏睡中。”

簌棠:……

“所以。”她反應過來,“夜裏我是真的起了身,遇上了一個怪怪的女童?”

浮桑“嗯”了一聲。

“那我怎麽還躺在這裏?”像做夢一樣,她問道。

少年本屈膝在她身旁,聞言,淡淡起身,居高臨下,睨了她一眼。

“我將你拖回來的。”

“……”好一個“拖”字。

她下意識摸了摸衣服,身上毫無濕雪的痕跡,也沒有泥與地上凍硬的枯枝,幹幹凈凈,整整齊齊。

浮桑見她這般動作,冷呵了一聲。

好一會兒,簌棠遲疑道:“你也看見了那個女童對麽?那…是山神?”

他若沒看到,怎麽能拖她。

九耳昨日說過,山神原型為神鹿,喜歌,能化人。

女童的特征顯然相符,而且她還是什麽“鹿蜀獸”,這幾乎是把名字直接打上公屏了。

可浮桑默然一瞬,他搖頭,說著和女童一樣的話,“不是。”

“她不是神,也不是凡人的山神。”好在他還補充了一句。

簌棠聽得出他話中有話,鹿蜀還算不上神,更不是庇護凡人的神,還聽得出他不想再回答了。

沈默一會兒,試圖套話,卻聽他又道:“去看你心念的狐貍吧,他醒了。”

什麽叫她心念的狐貍?

這話怪怪的,但她的註意力確實被轉移,反正他也轉過頭不再理她。

“簌棠…大人。”

遠處的爾白眼皮動了動,他睜眼,還有些愕然。

顯然,他也沒弄清楚怎麽一下躺在了這裏。

灌灌在他身邊問他怎麽了,但因為沒太反應過來,他還是第一時間看向簌棠。

“入夢之術,她非是本體來見你們。”這會兒,浮桑倒是又冷不丁好心解釋起來了,“一感受到我的氣息,她就走了。”

簡單來說,就是從水境出來後,他們就陷入了鹿蜀的入夢術。

浮桑打斷了鹿蜀施法,鹿蜀就離開了。

簌棠感慨,自己竟然聽懂了貓語。

祁以遙一行人也緩緩醒來。

側耳聽,能察覺到凡人們也漸漸起了身,一條山路重新喧鬧起來。

“繼續跟著?”簌棠率先去問浮桑。

浮桑一頓,“嗯。”

“還要走多久啊?”她繼續道。

“……很快了。”

果然,小貓已了解了比他們更多的消息。

簌棠猜測他認得鹿蜀,就算不認識這個女童,這種獸他是清楚的。而且,他可能還掌握了鹿蜀的行蹤。

浮桑對獸族了解之極,有時甚至超過系統的認知。

系統聽到她心裏話,不樂意了:“宿主,或許我也是了解很多的?”

“‘一只貓’、‘一只狗’、‘一只羊’?”

系統:……

這事是過不去了,沈默一瞬,系統開始了自己的表演:“鹿蜀獸,鹿身白首,身上斑紋如虎斑,紅尾。性格通常溫和,鳴聲如歌,能迷人心智。”

簌棠接話,“還有呢?喜歡幫人實現願望?”

“沒有這個傳聞。”系統道。

簌棠微微蹙眉,那為何入夢術中,鹿蜀一遍遍在詢問他們要不要許願?

思及此,又一頓,她回想起來——鹿蜀並不想幫她,而是轉頭去問了是獸族的爾白。

但是九耳說山神會幫人實現願望的呀?

這些山民們也這樣說的。

擡頭看前路,浮桑已然一人走了老遠,直到快要到凡人的大部隊,才又緩下腳步。

連祁以遙都看出一點奇怪的氣氛,看了眼她,又看浮桑。

最後還看了看爾白。

九耳犬輕聲對簌棠道:“簌棠姐,我醒得早,見你不知為何與爾白公子躺在一處,是浮桑大哥把你抱回來睡的。”

灌灌聞言,看了過來。

嘶,這話更怪,簌棠連忙捂住九耳的嘴,“是一起昏睡了,不是躺在一起了。九九,話要說準確。”

*

天色又將暗下時,凡人大部隊終於登頂。

這一路,簌棠留心著先前被稱作老謝的老漢,他走在最前方,但到底年邁,縱有簌棠的靈力助推牛車,也不可能與旁人拉開太多距離。

聽著周圍細細碎碎的交談聲,簌棠一行人知道,再往西走一點,就到了朝見山神的地方。

“山神大人!”不多時,最前端的老謝已開始屈膝,雙手伏地,“求您顯靈,救救我家丫兒吧!”

他絕望悲苦的吶喊,應和的是不少事不關己的人的笑聲。

“這都還沒到山神廟呢,老謝倒還真看重這個撿來的閨女。”

“他這也是誠心。”另一人說,“還有一裏路就是山神廟了,你看周邊的靈幡,按理來說我們是要跪的。”

“那你怎麽不跪?”

“噓,不許說這種話。”

但也有人跟著老謝跪了下來,虔誠跪拜著,他們多是一樣有燃眉之急的人,走投無路,迫切尋求神的幫助。

好一會兒,那人又道:“若是早十二年前,我也跟著跪了。可惜,山神都這麽多年不顯靈了……還是待到了山神廟再說吧。”

人就是如此糾結的生物。

一面怕錯失神的庇佑,一面又因神沒有庇佑而不願相信。

“還有個傳說呢。”

忽然,簌棠聽到了個還算熟悉的聲音,竟是那拖家帶口三姑娘的中年人。

中年人原就在她旁邊不遠處,在與身邊另一個男人交談,“聽說山神原是神鹿,若能將它的皮毛扒下來,制成衣物穿在身上,就能夠多子多孫。”

簌棠抿唇,眉眼漸冷。

另一個男人笑了兩聲,“那也得你有膽子,有能耐扒神的皮。”

“我是不敢,這不就隨便說說嘛。”中年人也呵呵一笑,笑得無所謂。

但他們的不以為意,隨口一提,只是建立在做不到的前提上。若真能生扒鹿皮,想都不用想,他們定然會這麽做。

貪得無厭的人,編造的傳說也如此貪婪且惡毒。

得不到神之眷顧,便想弒神。

“餵,婆娘,你倒是走快些,沒吃飯啊你!”中年男子又回過頭看自己的妻子。

因為他要聊天,一下將三個女兒都甩給了妻子。

雪路泥濘,大女兒還能自己走幾步,剩下兩個小的都還是不大會走路的年紀,被佝僂著背的母親一個摟著一個背著。

像是拖著巨大而沈重的包袱,將這個瘦弱的女子壓得喘不過氣,艱難前行。

“爹,早上娘親是沒吃飯……”大女兒忍不住為娘親說話。

誰知男人狠狠瞪了她一眼,擰著小姑娘的手,“就你這小蹄子話多!少吃兩口飯怎麽了,這點力氣都沒了?”

“我也聽過一個傳說。”簌棠忍不住了,冷冷開口,看著那兩個男人。

眼見兩個男人看過來,他們的眼神中還含著一絲不以為意的輕蔑。

他們並不把女人當人看,只是與簌棠對視的那一瞬,他們卻莫名感覺寒意刺骨,打了個寒噤,正色了些。

迫於壓力,一人頭皮發麻地問道:“你、你……你聽過什麽傳說?”

“想要多子多孫,其實是件很簡單的事。”

此話一出,不止兩個男人,嘈雜的環境裏,凡是聽見了簌棠聲音的凡人,都齊刷刷目光看來。

“怎麽做?”有人期待道,還有不少人附和。

浮桑略帶疑惑地看了簌棠一眼。

魔族並不生育,聽魔心殿中的魔說,魔族是由天然魔氣凝聚而成的。

她能知道什麽多子多孫的傳說?可剛要發散思維,浮桑又一頓,仿佛早晨莫名的氣沒消般,他不想問她什麽,又淡淡移開眼。

這些簌棠都沒發覺。

她正笑著,眼神冰冷地看著一眾男人。

良久後,她輕啟唇道:“要生兒子,只需他老子扒下自己的皮,將自己種進地裏,來年秋天就可以收獲一堆的兒子。你們懂了嗎?”

風雪呼嘯,周遭寂靜一瞬。

祁以遙看向簌棠,身著素衣的魔尊乍一看削弱了那點鋒芒,淩厲感變弱。

可實際上,她依然恣意輕狂……輕狂到,祁以遙忽然有點欣賞她。

沒人說話,簌棠冷笑一聲,將目光凝到最先挑起“扒皮”這個話題的男人身上,她道:“你聽懂了嗎?要不,你來試試吧。”

男子只覺被她看上一眼就頭皮發麻,他搖了搖頭,危機感令他後退一步。

簌棠上前兩步。

她揮袖,一個小型的靈氣漩渦不經意生於手中,壓入地下。頓時,那處的土陷落,表面的浮雪也呈現要塌不塌的樣子。

“你、你你要幹什麽?” 男子怒道,“你別碰我,你哪來的臭婆娘你敢動我!”

簌棠攥緊他肩膀,惹他慘叫一聲,又用力推了他一把。

男子只覺對方力氣極大,巨大的推力驟然壓在他肩上,他根本站不穩,往後倒去。

砰的一聲,極幹脆的聲響,他被摔進了洞裏。

男子還在懵逼這裏怎麽會有個洞,忽然又感覺頭頂的冰雪陷下。寒冬臘月裏,那積雪也不知堆了多久,表面看似雪,實則硬的像冰。

“哎喲,救命!”他的慘叫聲更大,積雪將他砸得鼻青臉腫。

人們面面相覷,低聲交談,躁動漸起。

浮桑站了出來。

白衣清貴的少年,身如修竹,眉目如畫,站在一幹風塵仆仆的凡人身前,如鶴立雞群般,卻也因此,顯得他斯文到有點好欺負。

但這只是在他未擡眼前,少年掀起清冷的眸,目色幽深,如海中極危險的漩渦。

無聲的靈壓遍布山頂,無人再敢上前一步。

而後,他又不由得看向了簌棠。

他時常不能懂她。

女子眉目沈冷,浸著冰寒,他凝望半晌,忽然又看了出來——她當然曉得,無論如何,鹿蜀庇護了凡人那麽多年,若說一兩個凡人來鹿蜀還會遲疑要不要現身……

但當有不安的因素生成,危險就在鹿蜀眼前發生時。

——鹿蜀一定會出現。

“簌棠。”遲疑了一瞬,他喚她。

就是這一瞬,霜雪松動,先前極難察覺的靈力逐漸浮露表面,屬於鹿蜀的靈氣清澈,帶著些許試探的意思,緩緩而來。

他手指動了動,想要阻止簌棠這般做,最終也沒動。

或許是許多時日的相處,浮桑也不知為何,潛意識相信她不會胡亂出手。

更微妙的是,他們這一行人裏,也沒有一個人制止簌棠幾乎要暴露身份的行為。

——祁以遙甚至為之拍手叫好,她湊去坑裏看了看那個凡人男子,問簌棠:“姐,你怎麽不直接把他埋了?”

簌棠欲答。

忽而卻狂風驟起,雪凇被抖落,一時間,漫天飛雪,連天色都因此昏暗。

“九九,爾白,你們到我身邊來。”她皺眉,這靈力不大對勁,下意識喊了兩個最弱的。

鹿蜀的靈力,在入夢術中她察覺過,是極為平靜,清澈淡然的。

剛剛也還好好的,她都馬上要探查道鹿蜀的蹤跡了。

怎麽會……突然一下靈氣變得這麽暴躁?

與此同時,浮桑也眼眸一沈。

深重的黑霧不知何時圍繞了頂峰,悄然無息,遮天蔽日,將正盛的陽光完全掩蓋。

黑霧中,還裹挾著極為深厚的邪氣,好似有無數身影跳躍著,翻湧著滾滾殺機。

他眼見著,一大團最濃郁的黑氣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她而去。

他皺眉,不由喊她,“簌棠——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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